人物故事
陶富海(左)陪同法国考古专家在丁村考察
一位考古专家的丁村缘 一个完小文化程度的人,35岁始学考古,之后,便把整个生命都融入举世闻名的丁村,穷毕生精力搞文物考古工作,终成我省文物考古界屈指可数的研究馆员之一——
心胸开阔,性情豁达,幽默风趣,在襄汾搞了大半辈子文物考古工作的陶富海,尽管已经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但看上去也就是50来岁的样子。陶富海从35岁开始接手文物考古工作至今,一直围绕着举世闻名的丁村,穷毕生精力,研究、挖掘、保护文物古迹,进行考古研究,并取得许多令人瞩目的成果。如今,妻子已去世,儿女都在县城居住,他却独自一人一直借住在丁村一处明代的民宅,简朴地生活,默默地工作。每天早晨和黄昏,他都会在丁村的乡间小道长时间散步,静静地看日影的脚步,听风从树的枝头吹过……日前,笔者采访这位我省著名的文物考古专家时,他深情地说,丁村寄托了自己一生的追求,自己此生已经离不开这片土地了……
从门外汉到文物考古专家
陶富海1935年出生于襄汾县南贾村,由于家境贫寒,刚刚完小毕业便辍学了。参加工作后,几经周折调回到襄汾县文化馆,主要从事文艺工作。1969年初,由于文化馆人事变动,上级宣布由陶富海接手文物考古工作。这一年他已经35岁了。民间有言,人过三十不学艺,但是陶富海没有犹豫,他毅然把从未涉足过的文物考古工作承担了下来。
从此,专业知识,政策法规,陶富海勤奋地学、钻。与此同时,他经常下乡,调查了解文物现存情况,宣传文物知识,提高群众保护文物意识。几年下来,他行程数千里,走遍了襄汾20个公社200多个大队,复查全县古文化遗址100多处,古墓葬30余座,古建筑20多处,并对其中重要的进行了测绘、照相、记录,建立档案。当然,对丁村文化遗址和民居的保护,更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学习中实践,实践中学习,文物考古特有的文化魅力,使陶富海越来越深地爱上了这一行,他渐渐成了行家里手。
1975年夏季,一场洪水袭来,丁村人化石产地54∶100地点,沙土被冲刷,河岸坍塌,保护工作受到严重威胁。陶富海和丁村遗址保护组成员当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火速赶赴太原,向上级主管单位作了汇报。又连夜陪同省考古队返回丁村,跑遍了所有的地点,掌握了全面的情况后,制定了保护方案。在国家文物局批准后,决定在1976年雨季之前,对这一“宝地”进行抢救性发掘。
1976年8月10日,由中国科学院、山西省文管会、临汾地区专业人员包括陶富海共同组成抢险发掘队,开始了丁村遗址的第二次发掘。在这次历时3个月的大规模行动中,陶富海付出了极大的辛劳。他不仅要负责全队的生活起居,又是发掘工作的主持人之一,还是入门不久的考古工作者,要在国家、省里的专家这种难得的现场授课般的工作实践中,细心地听、学、看、做。他没日没夜,却乐此不疲,自己动手,将化石、石器、现场进行清理、修复、画图、照相……工夫不负有心人,发掘队在54∶100地点又发掘了一块意义重大的幼儿右顶骨化石,他的考古业务水平在这次难得的工作实践中有了极大提高,对考古工作的认识也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此后的工作中,陶富海和省、市考古专家一起,继续对丁村遗址范围内、汾河两岸的地层地貌以及文化内涵作了更大范围的调查、勘探和试掘。酷暑严寒,风霜雨雪,一个锤子,一袋干粮,长年在遗址范围内的每一条大沟小岔工作,他不免挨饿受冻,摔跤溜坡,虽是艰辛清苦,但乐在其中。
天道酬勤,经过陶富海及一些考古专家的发现证实,丁村遗址不仅限于汾河东岸单一的中期文化的11个点,而是扩及汾河两岸,时间跨旧石器时代早中晚期、达20万年之久。为研究丁村文化的来龙去脉及有关细石器分布、演化提供了异常宝贵的资料,并在地质时代划分上找到了新的有力证据。陶富海为此撰写的论文,在北京举行的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发现50周年纪念会上交流,反响极大。他被评为山西省文物考古一等先进工作者,成了我省考古战线的一位典型。
那年陶富海在参与丁村以东的大崮堆山石器制造场时,通过思索和考证,不仅确定了大崮堆山石器制造场是新石器时代的,与陶寺文化有关,而且还在这里拣到了一个石磬毛坯。经过深入研究,并经中国音乐研究所测音,证实这是中国第一个石磬坯。他的这项科研成果在《考古》杂志上公布,引起考古界的巨大反响。之后,陶富海继续在纵深方面对新石器的制作流程进行探索性研究,提出了一套新石器加工的模式,成果发表后,日本的考古学家还专程来丁村同他交流。
心血凝结成的中国第一个
民俗博物馆由于丁村文化遗址的发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里成了许多学者专家云集之地,而丁村那集自明万历至清末的40座四合院民居建筑群落,幽静典雅,保存完整,规模宏大,同样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后来,民居虽然成为山西省文物保护单位,但由于时代和条件所限,这些民宅一直被当地人住着。
那年,住在丁村现存最早的明万历廿一年的四合院民宅里的韩姓房主,因为要给儿子娶媳妇,准备拆旧房盖新房。陶富海得知这个情况后,去丁村苦口婆心地劝说却不能制止。之后,他急忙赶去太原向省文管会汇报,并陪同有关人员到襄汾调查。最后文管部门决定将要拆的北厅买回来,陶富海又做了许多善后工作,才成就了丁村第一宗民居的收购。
现在的丁村民俗博物馆第一展览大厅,建于明万历四十年,当年也面临着危险的境地,它被卖给了侯马一家建材厂,而且已经开始溜瓦。为了保护收购它,陶富海连轴转,辗转丁村、襄汾、太原,3天3夜没有合眼,几番讨价还价,算苍天有眼,事成了……从此,丁村民居保护的局面扭转了,没有人再敢随便拆了。陶富海又继续做工作,陆陆续续地收购,达到了现在40座院落的规模。而这每一个大院,凝结着陶富海的多少心血和汗水啊。
民宅回收以后,陶富海与有关领导商议后,先搞了一个新社会与旧社会的对比展览,展出的革命色彩很浓,却也散发着微微的民俗味道,反响较大。陶富海又想,何不再搞一个以汉民族风俗习惯为主题的展览。在这种思路带动下,丁村第一次民俗陈列展于1981年开展,展出特别成功。陶富海的脑海里又启发了更庞大的计划,把丁村民居建成中国第一个民俗专题博物馆。他的计划得到了当时省文物局和临汾地区分管领导的赞同支持。于是当即挑灯夜战,通宵达旦,拟出了计划稿,经过与一些专家共同讨论修改,就拍板定案了。
随后,陶富海全力投入民俗文物的征集工作。他孤身一人,一直在野外作业,跑遍了襄汾、洪洞、稷山等地。一年的时间里,他回收了6大类近5000件文物。现在丁村民俗博物馆里90%的文物都是他收回来的,而且他回收的文物没有贵的也没有假的。沙女村李姓老乡,送来了雕刻着龙的灵璧石盒,当时他就认为不是等闲之物,老乡只要200元,结果经故宫博物院专家鉴定,此盒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阎店刘姓人家有红木八扇屏,好多文物贩子去收,都没有卖,但是听说丁村搞民俗博物馆,当家的刘老汉亲自送到丁村,只要180元,他说,卖给贩子我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放在这里,我想看就来了……回忆起收文物的日子,他是喟叹不已:“老百姓最实在、最质朴,没有他们的理解支持,丁村民俗博物馆是搞不成的!”
文物陆续收回,50岁的陶富海开始带人陈列布展,他挖空心思,反复琢磨,所有展厅都亲自布置。那段时间里,他顾不上吃饭睡觉,顾不上刮胡子理头发,几乎不出展厅的门,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白开水,累了就靠墙闭闭眼。中国第一的丁村民俗博物馆开展之际,他已是蓬头垢面,人整个瘦了一圈,然而心里却觉得满足……
淡泊简朴而又忙碌的退休生活
事务性的工作并没有影响陶富海的学术研究,山西古籍出版社出版的12万字的《平阳民俗丛谭》,他的研究成果就占10万字。他曾应邀赴日本与国外的民俗学家交流,并在东京大学讲学。1994年,他由于自己的学术成就和贡献,顺利通过国家文物局的正高职称评定,成了山西考古界仅有的十余名研究馆员之一。但他总说自己得到的太多了,他只考虑干什么,怎么干,而社会却给予自己很多。
1995年,陶富海退休了。但他工作退了,考古研究没有退。10年来,他仍独自一人守在丁村,不仅继续挖掘丁村可能有的文化遗存,而且还进一步拓宽研究领域,对陶寺文化、龙文化、尧文化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除了在《文物》《大自然》《山西日报》《临汾日报》等报刊发表论文外,由他撰写的4册三晋文化系列丛书之《丁村文化遗址》《丁村民宅与民俗》《陶寺文化遗址》已经出版发行,《太平故城》即将脱稿。另外,他10余万字的民俗专著也已付梓。
陶富海还有许多社会性的职务,因为在当地有些名气,他多次被注重文化发展的县乡村请去当顾问、搞策划。但他不要任何报酬。
闲暇时间,他写一些颇有灵性的小散文,每天练习书法。他生活简朴,没有置办房产,上没有片瓦,下没有寸地,电器只是一台电视机。他说:“我这一辈子的家当,有两个平车就够拉了,一车书,一车行李。有人不能理解,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其实,他的家当何止这些?那洋洋洒洒的考古论著、那气势恢宏的丁村民俗博物馆,难道不是他留在世上最值钱的家当吗?
陶健 文/图(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网络编辑:张清兰)
主要著作
1、《丁村》江苏教育出版社
2、《平阳民俗丛谈》山西古籍出版社
3、《丁村民宅与民俗》 山西春秋电子音像出版社
4、《丁村遗址发掘与研究》 山西西文史资料专辑出版
5、《丁村文化》、《丁村民宅》、《陶寺遗址》、《古城汾城》、《古村落南贾》均由临汾市三晋文化研究会作为平阳文化研究丛书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