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许多著作已经散失,仅存有少量阿拉伯译文本。盖伦最主要的著作是他的17卷的“人体各部位的作用”。此外他还写了关于哲学和语言学的著作。他一生写了131部著作,其中《论解剖过程》、《论身体各部器官功能》两书阐述了他自己在生物解剖生理上的许多发现。这些著作既反映了他的学术成就,也反应映了他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实践能力。盖伦的著作也是波斯学者如阿维森纳等的主要学术来源。 盖伦(ClaudiusGalen,生于公元129年9月,死于210-16之间),这位著名的古罗马的希腊医生不仅对于中国的平民百姓,即使在医学界人士中,也都非常陌生;然而,提到张仲景(公元148-219年,比盖仑小19岁)则是耳熟能详。其实,他们二人不仅生活在相同的年代,而且分别在古希腊医学和中医学的范畴内被尊为“医圣”,各领风骚达千年以上。他们的医学理论和实践有许多相似之处,也有一些重大的区别。对他们进行比较可以折射出中西医学不同的发展轨迹。 盖伦本人是希腊人,出生在罗马帝国鼎盛时代的安东尼王朝,它的疆土覆盖着欧亚非三大洲的广大地区。他的出生地是小亚细亚的海岸城市派伽蒙(Pergamon,现属于土耳其,曾经是希腊的殖民地),当时是罗马帝国统治下的一个文化中心。他的父亲尼康(Nikon)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建筑师,拥有很多财富和土地。出身于社会上层的盖仑,从少年时代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哲学(尤其是逻辑学)、数学(尤其是几何学)和修辞学(都是当时上流社会子弟们的必修课)。这些学识成为他日后在医学方面取得重大成就的重要基础。 公元147年,当盖伦18岁时,他的父亲在梦中受到医神阿斯克勒庇奥斯(Asclepius)的“指示”,从而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学习医学(当时人们对梦兆都深信不疑)。此后,他在家乡和附近的城市,以及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当时的医学中心)学习解剖学和医药学。同时开始了医学论文的写作,他的第一本著作是《盖伦论医学经验》“Galen on Medical experiences”。 经过10年刻苦学习,盖伦于公元157年回到故乡派伽蒙,被聘任为“格斗士学校”的外科医生。在罗马帝国时期,格斗士是奴隶们的一种悲惨职业。在罗马城的格斗场上,他们必须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然而,在派伽蒙则无法与之相比,“学校”当局需要设法尽量保全格斗士的性命,以便减轻经济成本。因此,这里的外科医生需要抢救受伤的格斗士,帮助他们免于一死,迅速恢复健康,以便重新参加格斗。所以,盖伦在创伤外科治疗和康复营养方面获得了丰富的经验,他的解剖学知识也能派上用场。于是,两年后,他发现了胸部肌肉和横膈膜与呼吸运动的关系,以及喉返神经与发声的关系,并且用猪做实验,证实了自己的发现。盖伦对自己在这五年期间的外科工作颇为满意。多年后,当谈起这段临床工作时,仍然自豪地说:这是“既没有被我的老师们应用,也未曾在他们的著作中谈过的医学技艺。” 公元162年,盖伦首次来到帝国的首都罗马城,原来只是出于游历和学习的目的,结果却停留了4年多,并且在文化界和医学界取得了很高的荣誉,他的病人中包括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和康茂德(Commodus)两位皇帝、执政官,以及许多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 其实,当时在罗马,医生并不属于上流社会的成员,只被视为工匠,至于拥有哲学家头衔的医生则另当别论。人们对于双手沾有脓血的外科医生更加另眼相看,只是理发匠和奴隶们从事的工作。所以,盖仑来到罗马后,改而从事内科医生的工作。他在治疗病人时,除去使用自己制备的草药成药(至今仍以盖伦的名字命名,称为galenicals)外,也经常应用食疗、沐浴、疗养和护理,有时也采用静脉放血疗法。
然而,使他一鸣惊人而出人头地的工作,却是那些当众演示的动物解剖和生理实验;根据他的临床经验做出的能够准确应验的预后判断;以及在大庭广众面前运用修辞学技巧所进行的逻辑性很强,言辞犀利的辩论。他所做的关于呼吸、发声、脊髓神经和泌尿等功能的实验震惊四座,然而,他在演讲和辩论中所表现的傲慢态度和使用的刻薄语言却深深地激怒和伤害了许多同行,成为他在公元166年匆忙地秘密离开罗马,返回家乡的重要原因。 公元168年,回到家乡两年后,奥勒留皇帝准备讨伐入侵北部边界的德国人(当时称为高卢人),于是,又把盖仑召回罗马,要求他随军出征。被他婉言谢绝后,让他留在罗马担任王子康茂德的侍从医生,一同住在罗马南方的皇宫里。由于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盖仑一改锋芒毕露的作风,保持着缄默低调的生活。在医疗工作之余,专心致志从事著书立说的工作,成为一位高产的作家。一生共完成了300多部(也有500多部的说法)著作,其间,他藏书的“和平神庙”发生大火,一部分著作被烧毁,至今仍有150多本著作留传下来。 公元178年,奥勒留皇帝逝世,康茂德即位,却于192年被暗杀,从而结束了安东尼王朝,进入了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三世纪危机”时期。此时,盖仑仍然住在罗马,后来回到故乡继续进行写作。 对于盖仑的生平活动,行踪,工作和写作等经历都有详实的时间和地点的记载,主要是借助于他的大量著作,因为他的著作大多属于半自传性质,对于自己的活动附有详实的记载和叙述。然而,他的死亡日期却无从查对,无法证实。所以,一般估计应当死于210至216年之间,享年80多岁。
盖仑死于罗马帝国开始衰落的“三世纪危机”(公元193-284之间)的初期,与中国东汉末年非常相似,出现了“三十僭主”,互相残杀,北方异族入侵,民不聊生的情况,帝国终于分裂为东西两部分。在文化上出现了有名的中世纪“黑暗时代”,不仅盖仑的名字在黑暗中消失了,他的著作也被黑暗湮没了。 但是,4世纪时,东部的拜占廷帝国的一些学者们开始热衷于学习和研究古希腊文化,尤其是哲学和医学。于是,盖仑的著作被重新发现和编辑,开始在希腊和西亚一带(包括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地)传播,再传入波斯和整个伊斯兰世界,被翻译为阿拉伯文。阿维森纳(Avicenna,公元980-1037)等人对于翻译盖仑的著作和发展阿拉伯医学发挥了重要作用,并把盖仑学说提升为“盖仑主义”,成为医学的教条,他的著作成为医学教材。 公元11世纪,阿拉伯医学传入欧洲,使盖仑著作的阿拉伯文版本与其希腊文原著重逢,并被译为拉丁文,成为这个大陆的医学经典和医学教科书,其统治地位一直维持到17世纪,历时千余年。
努顿(VivianNutton)这位研究盖仑及其学说的著名学者在其《逻辑、学问和实验的医学》“Logic,learning and experimental medicine”一文中,对这个时代的“盖仑主义”的教条主义者们进行了批评,他说:“因此,盖仑被转变为‘盖仑主义’,简化为摘要、选项和指南,却删除了他的探索、怀疑和实践经验,只强调教条主义的方面。(仅仅)重复他的解剖学结论,而不谈他的(解剖)方法。” 尤有甚者,由于盖仑的解剖学和生理学具有显著的“目的论”特色,因为他认为人体的各种解剖构造和生理功能都是“大自然”有目的地创造和安排的,所谓的“大自然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TheNaturedoesnothinginvain.)。同时,又在其著作中把“大自然”人格化,使用“她”作为“大自然”的代词。这一切完全符合“上帝造人”的教义,因此得到教廷的鼎力支持,被尊为“医学教皇”,并且像保卫《圣经》一样保卫他的著作,任何人不得发表违背盖仑学说的言论。塞维图斯(Michael Servetus,1509-1553年)由于发表了血液从右心室进入左心室必须通过肺的言论,违反了盖仑的主张,因而被教廷烧死在火刑柱上。 盖仑,这位被教廷和自己的狂热信徒们塑造的“巨人”,在“文艺复兴”时代(开始于1453年土耳其占领君士但丁堡,即伊斯坦布尔时),受到两个后生的挑战。
第一位挑战者是帕多瓦大学(PaduaUniversity)年轻的外科和解剖学教授维萨留斯(AndreasVesalius,1514-1564年),他有幸在一位法官的支持下,获得囚犯的尸体,进行解剖,从而发现了与盖仑的动物解剖的不同之处。他用溶解的蜡注入各种动物的脑室,制作脑室模型,进行比较,并没有发现多大差别,不足以说明动物之间在智力水平上的悬殊差异。相反,他却发现高等动物的大脑的相对体积和重量都大得多,从而否定了盖仑的“灵气学说”和异网-脑室中心论。他把这些发现和结论写入《论人体的脑白体》“On Corpora Fabrica”,请自己的老师,顽固的盖仑主义者希尔威乌斯(Sylvius)为该书写《序言》时,却遭到了严厉的训斥。 另外一位挑战者是被誉为“现代医学之父”的英国医生威廉·哈维(William Harvey,1578-1657年)。由于受到老师发现静脉瓣的启发,而投身血液循环的研究。通过捆绑臂部中断血流,而发现动脉和静脉的血液流向相反;测量动脉和静脉的血流量时,发现如此巨大的血流量不可能被静脉末端的组织完全吸收;并且发现了肺的血液循环,因而提出封闭式“血液循环”的观点,否定了盖仑的血液往返流动的学说。他在1628年发表了《动物的心脏和血液的运动》“Movement of the Heart and Blood in Animals”,宣布了自己的发现和理论,却被诬为“精神失常”的医生,直到1657年死后,才被后人证实和接受。 从此,西方医学正式进入了科学殿堂,成为现代科学大家庭的正式成员。(作者:王台)